长林王府的橘子真好吃

陆绎十八岁这年进了锦衣卫。

那天今夏特意瞒着家里偷偷跑去北镇抚司等他，在街角里转来转去等了许久，她远远看见陆绎站在一众锦衣卫之中，泱泱一片统一的飞鱼制服，每个人身量又都差不多，可是今夏一眼就看到了他。

年轻的面庞，又笔直地站着，周身都是少年郎的血气方刚。

今夏将他冷峻的面容记下，默默捡了一路的阳光替他封存，她想，他会永远是个被阳光眷顾的少年，即使外表被冰雪覆盖。

转眼就是两年，陆绎已经官至七品经历，今夏听说陆家摆了几桌酒席，原本想着去凑个热闹，结果被娘亲呵斥了，只叫她乖乖呆在家里，十六岁的大姑娘了，怎么能动不动跑到人家里去。

今夏当面乖乖答应，可当爹娘的马车转出巷口，立刻生了鬼主意，即使见不着前厅忙活着的陆绎，怎么也得给他备份礼物吧，这样想着，她就回家把精心准备了很久的一把剑，小心翼翼地从柜子深处拿出来，紧紧抱着盒子出门。

大家都在前厅忙着，倒也没有人能发现从后门翻墙而入的今夏，今夏很顺利地就溜到了陆绎的房间，把盒子摆在了他的书案上，只要他一进门，就可以看到的地方，今夏满意地在门口叉腰看了一会儿，很开心地转身回家。

溜回家的时候正好碰见许月在院子里踱来踱去，手里紧紧揪住手帕，心不在焉的样子。今夏原本不太想打招呼，正要偷偷绕过她，难得被她叫住了。

许月拉过今夏，挽着她的手臂四处望了望“今夏，能和我聊会儿天吗？”

今夏原想拒绝，可一看许月已经眼泪汪汪，眼圈都红了，是不曾见过的无助模样，一下子就心软了。今夏印象里，她一向端庄自持，尤其是长大以后今夏就很少见她失态了，今日这番倒是叫人奇怪。

到了今夏房间，下人给两位小姐各倒了一杯茶，许月楞楞地望着一处发呆，却一句话也不说。今夏唤了她一声，许月才缓过神来，却也只是傻傻地望着她。

“呃……表姐先喝口茶？”今夏讪讪道。

许月又伸手去拿茶杯，一口灌下去呛得她一张脸通红，今夏看不下去，过去轻轻拍她背，又示意让其他人都先下去，房间里只留她们两个。

待许月平静下来，脸上的红色渐渐褪去，今夏才问：“你……怎么了？”

许月抬起头，一瞬间就掉了眼泪，跟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滴滴答答落下来，睁着那双盈盈的眼睛看着今夏说：“我爹娘要将我嫁给你爹爹的门生。”

几乎是下意识，今夏接着问：“哪个门生？”想了会儿又说：“是经常来家里的那位，叫什么来着？”今夏一向对家里的客人不甚在意，是真的对不上脸。

“叫吴敬的。”

今夏在脑海里努力搜寻与这个名字有关的信息，片刻就有了个大概的印象，这人是新科进士，爹爹很是器重他，还跟她都提起过几句，说这人前途无量来着。

“这位吴敬还不错啊。”这不是敷衍的，今夏确确实实有认真想，许月家世一般，自然是许配不了门第太高的人家，若是嫁去吴家，倒也是个好归宿。

可许月一下子就急了“可是……可是我我心里早就有人了……”

今夏腾地站起来，隐隐约约知道她心里的那个人是谁了，可她还是要听她亲口说，就问：“是谁？你心里的人，他是谁？”

“从我第一次见到陆绎开始，我就好喜欢他……”

今夏要怎么说呢？说她知道，她早就知道。

知道只要见着陆绎，她就会心花怒放，强装镇定地与他讲话。知道她会看着他发呆，回过神来脸都红了。知道她会为他学做点心，遣人特意去送给他。

可是今夏更知道，她与陆绎说话的时候，他是没有表情的，他不会生气，不会开心，他是端方君子，却唯独不是今夏眼中的他。

“这门婚事真的板上钉钉了吗？”今夏问。

许月竟是笑了，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“嗯。”

“那你有去找你心里那个人吗？他……他是如何说的？”今夏明明就有了判断，却还是忍不住问，开了口才发现自己原来那么小气又没有同情心，只心虚地低头咬了咬牙。

“他……他从桌底下拿出一块手帕，跟我说，他心有所属……我真当他在骗我，我伸手夺过那手帕，见那上面绣着几朵小花儿，颜色掉了许多，并非像是拿出来搪塞的，更像是多年来时常抚摸的样子。”

手帕……手帕……

今夏茫然地抬起头“表姐……”

许月也不想平日里与她斗来斗去的今夏见她这难堪的样子，可在京城里她举目无亲，想来想去能说上心事的竟只有今夏一个人，她也知道两人的关系不足以让今夏用心对待她，可这一刻她却也只想要一个安慰。

两个人又沉默了很久，许月平静下来也回过神了，想从她这榆木脑袋的表妹跟前寻得什么感同身受，姐妹俩再抱头痛哭一场是不大可能的了，只好告退了。

许久以后，榆木脑袋的今夏拔腿出了门，一路带风冲去陆家，依旧是翻后门进去，还是一路无阻地进了陆绎的房间。

站在那书案面前，她竟然有些犹豫，愣了好久，还是绕到了里边，打开了抽屉。

那张手帕就光明正大地叠在里边，那个花样，是娘亲亲手给绣上去的，今夏怎么都不会认错，那就是她当年第一次来到陆绎房间时，递给他擦手的手帕。

他一直都将它放在这里吗？或者只是预料到许月回来，所以……应该是后者，今夏这样想，毕竟陆绎是个聪明至极的人，毕竟他对一切都有把握……

“夏今夏。”陆绎清冷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从门口传来。

今夏猛地抬起头，和他对视，一时间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。

“特意叫人松了后边防卫，方便某人翻墙送东西，倒是方便来偷东西了？”

今夏知他在开玩笑，可她捧着那手帕，尴尬非常，一下子就红了脸。

陆绎将她拿得死死的，也不顾小姑娘面皮要烧红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，但我可真的没有预料到她会来说那一番话，所以，这东西在那里放了很多年了。”

许月那句话飘进今夏的脑子里：他从桌底下拿出一块手帕，跟我说他心有所属。

“呵呵。”今夏把手帕放下，摇头笑笑“哥哥莫要开玩笑了，你先是和表姐那番话，又……可会叫人误会的……”

陆绎挑眉“误会什么？不是误会，我就是……”

没等他说完，今夏就害羞地捂着脸跑了出去，一路上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伤心，咧着嘴就掉了眼泪。

陆绎靠在书桌上，捧着手帕轻笑“小丫头啊……”

（我差点以为我要弃坑了😭这几天在看包青天hhhh然后作业也很多，支撑我更文的动力就是：一定要在开学前更完啊啊啊！）